吴敬琏：以更大的政治勇气和智慧切实推进改革

去年中国共产党十八次代表大会做出了很重要的决定。我们知道，在十八大以前，在中国内部对往哪一个方向走其实是有很多争论的。一种意见是中国应该加强政府对经济和社会的管控，有种说法是“国家资本主义”。另外一种意见是，坚持过去30多年的道路，使得初步建立起来的市场经济制度有一个改善和提高，能够建立起一个在规则基础上的现代市场经济制度。

中国今后往什么方向走？十八次代表大会做出了回答：继续改革。十八次代表大会要求必须以更大的政治勇气和智慧，不失时机地深化重要领域的改革。在经济体制改革方面，要坚持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改革方向，关键是处理好政府和市场的关系，使市场能够在更大程度、更大范围上，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基础性作用。政治体制改革方面，加强民主法制建设，这是非常重要的决定。可是，决定了方向并不意味着我们就一定能够实现这些要求。

根据过去中国改革的两次大推进情况，我们需要做三件事。在中国30多年的改革历史中，有两次比较大的推进，全面地、系统地推进。一次是1984—1988年，另外一次是1991年一直延续到2000年，甚至到2001年。这两轮改革，特别是第二次改革取得了很大实效。从经验看，确定目标是第一步；第二件事就是要制定重点改革的方案和路线图或者叫总体规划；第三件事就是克服必然存在的各种阻力和障碍，把改革落到实处。

如果对照过去的经验，我们现在要做出大体的设计。2012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2013年工作要求时，把这件事列在2013年六项主要工作的最后一项，也是最重要的一项，提出要全面深化经济体制改革。2013年要做的就是深入研究全面深化改革的顶层设计和总体规划，明确提出改革的总体方案、路线图和时间表。人们普遍认为，根据过去的做法，一般是在每一届中央委员会的第三次全体会议上对这个路线图进行讨论得到确认，在2014年或者更晚一些时候，我们就可以全面推进改革。

这个工作大体说来是两个层次。

首先是问题导向。我们现在面临着许许多多的问题，大的问题有两个。一是增长模式问题。粗放的、旧增长模式要求转变已经说了几十年，转变不过来，以至于到现在资源短缺、环境破坏、劳动者收入提高问题等等，都变得越来越严重。二是腐败问题。腐败蔓延、猖獗，导致底层群众、低收入阶层的强烈不满。从问题入手，去研究找出制度上的根源，然后就可以确定应该做哪些改革来解决这些制度上的问题。这是第一件事情，这类工作做了很多，报刊上也可以看到很多讨论，比如刚才史蒂芬·罗奇讲到的城镇化，旧城城镇化造成了许许多多的问题，其中根源在于体制问题，土地财产制度问题，政府职能问题等等。

第二步，就是把改革项目按照领域汇总，开出每一个领域要做哪些改革。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很多，需要改革的项目也很多，譬如中国经济50人论坛年会上，提出了大概三、四十项，不可能全面出击，一下解决所有问题。　　

第三步，就是要筛选、梳理，找出最需要改革的项目，然后设计出一个最小的一揽子改革方案，这就是一个路线图。

现在在做的事情，实际上已经有了很多研究，各个地方都在进行梳理，提出自己的建议，最后应该由一个中央机构来下中央政府的路线图方案，经过会议讨论定下来。不管是设计还是执行都会很困难。从设计来说，主要是两个困难，一是理念、理论、思想，到底设计什么样的制度？通过什么样的改革可以有不同的选择，认识上就有很大的区别。另外一个更大的障碍是利益，李总理前两天讲过，触及利益比触及灵魂还困难。解决意识问题还容易一点，当然也不是那么容易，对利益格局调整会碰到很大障碍。预计在设计过程中我们会碰到许多需要解决的障碍和困难。即使能够设计好，能不能执行下去？这需要领导如十八次代表大会所说有更大的政治勇气和智慧，同时有大众的支持推动，就有希望实现我们的目标。

作者系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本文是作者3月23日在中国发展高层论坛2013年会之学术峰会上所作的演讲，本刊根据录音整理。

（来源：《中国发展观察》2013年第四期）